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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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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出事

三人直到傍晚的時候才準備回去。

青槿很久沒有這麽輕松過了, 她只覺得這一天過得真快啊。

因周嶺住的地方離這裏近,青槿和青松便先送他回去。到了他家門前,青松並未下車, 讓青槿送他到家門口。

然後在周家門口處, 周嶺轉過身來, 依依不舍的對青槿道:“莊妹妹,我家到了。”

青槿“嗯”了一聲。

周嶺正還要說什麽,這時周家的大門突然打開, 探出了周棋的半個身體。

她看到站在門口的青槿和周嶺,笑瞇瞇的道:“你們聊。”,然後將身子伸了回去,將大門重新合上。

周嶺本還想和青槿說些什麽的,被這麽一打斷, 倒是怎麽也說不出來了, 心裏罵了妹妹一句,只好與青槿告別道:“那,那我進去了。”

青槿還是“嗯”了一聲, 又笑道:“今天謝謝你,我玩得很開心。”

周嶺聽著高興起來, 用手抓了抓臉, 然後有些害羞的轉身往大門走。

走了兩步,又突然重新走了回來, 對她道:“莊妹妹, 我今天也很高興, 我從來沒有一天像今天這麽高興過。”

然後又下定決心般, 對青槿說道:“莊妹妹,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也很想娶你為妻。我知道我這個人,本事一般,能力也一般,比不上像孟大人那樣的人。但是,如果你肯嫁給我,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的。我聽莊大哥說,國公府已經答應放還你的身契了,如果是真的,等你改了良籍,出了府,我就讓我爹娘上門去提親,不知你……你是否願意?”

青槿看著他忐忑又真誠的臉,最終點了點頭。

周嶺咧著嘴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從身上拿出一個玉佩,遞給青槿:“莊妹妹,這是我家祖傳的玉佩,我出生時我爹給了我,現在我送給你,我希望你收下。”

“這個太貴重了,我……”

說著看到他臉上漸漸有些失望的神情,最終還是收了下來:“那我暫時替周大哥保管。”

周嶺十分不好意思,低著頭卻又壯著膽子道:“我希望這枚玉佩,以後能從你的手裏,再傳給我們的孩子。”

青槿微楞,跟著也有些臉紅起來。

他贈了她重要的玉佩,按理她也應該回贈他一件自己重要的東西。

青槿想到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那枚平安扣,想了想,最終從身上拿出一個荷包,對他道:“這個是我親手繡的,裏面放了平安符,我本是要送給哥哥的,如果你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周嶺連忙大聲道。

接著幾乎是搶奪一般的從她手裏接過荷包,像是怕她反悔似的,連忙跑回了大門裏面,接著又探出頭來,笑著對她道:“莊妹妹,我們下次見。”

青槿一直微笑著看他將門合上,又繼續站了一會,才重新回到馬車裏。

青松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晚上,青槿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帳頂。

過了一會,她拿出脖子上掛著的平安扣,掛在手上一直看著。好一會之後,她將它放在掌心,雙手握著放在胸口,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她嫁給周嶺,或許會不夠相愛,但她一定能平和安穩的過下去的吧。她希望父母能夠保佑她,保佑她的選擇沒有錯。

這日之後,青槿偶爾出府會與周嶺見上一面。她到他家的鋪子上買絲線,然後她見到了周嶺的父母——卻也不算初次見面,只是她從前來他們是老板,如今再來,見他們感覺便不一樣。

周父周母對她倒是十分的和藹,每次看到她都是笑吟吟的,也不願意收她的錢。

直到將近端午時,宋國公府要忙著端午節的東西,府裏忙碌了起來。

青槿要幫著趕制孟季廷夏天的衣物,紅袖病了一段時間,她要幫著做紅袖的事,倒是有一段時間忙得沒有出府,自然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周嶺。

而此時的周嶺,每日除了想念青槿,便是更加用功的讀書。自從那天青槿答應他後,他做每一件事都感覺更有信心,對未來的每一天,都有著更加美好的憧憬。

直到有一天,黃沔匆匆忙忙的跑到他家裏來,對著正在看書的他著急的道:“周師弟,你怎麽還有心思在這裏看書,你家鋪子出事了,你快趕緊跟我去看看。”

周嶺趕忙合上書,站起來問道:“怎麽了?”

“一句兩句的說不清楚,你快跟我走,我邊走邊和你說。”說著拉上周嶺就往外跑。

路上黃沔一邊走一邊和他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其實事情並不覆雜。

這世上到處都有潑皮賴皮的人,這上京城也並不例外。

這日,周父在鋪子上看鋪子,突然來了一群人,領頭的男人聲稱周家鋪子上賣的絲線上的染料有毒,他家媳婦用了他從周家鋪子買回去的絲線繡花,結果手都毒腫了。

現在要麽周家賠錢,要麽他帶著人砸了周家的鋪子。

周父在這金水橋邊經營鋪子十幾年,記性極好,來過他鋪子的客人他多少都能有些印象,但他從未見過此時來鬧事的這些人。

周父一看就知他們是來敲砸勒索的,或者是附近有競爭的鋪子請來故意鬧事的。

周父並不是怕事的人,一面讓人去京兆府請人來,一面領著店裏的夥計出門應付他。

那人先是罵罵咧咧的,各種誣陷,周父便一個謊言一個謊言的拆穿。到後面那人惱羞成怒,讓人幹脆動手砸店,周父領著夥計阻攔。

接著對方先動手打了人,這邊的夥計還手,兩邊混戰成一團。周父一看這情形不正常,正想將兩邊攔開,結果看到對方一個人拿著棍子卻是要往周父身上招呼,周父只得為了躲開他將他推了一把。

好巧不巧,這人倒在地上,腦袋著地,腦袋上頓時鮮血淋漓,接著那人睜著眼睛就一動不動了,然後對方就有人大喊:“殺人啦,殺人啦,打死人啦。”

而剛好這時候,京兆府的人就趕到了。

一看這情形,剛忙上前去查看地上躺著的那人,再一探鼻息,人已經沒氣了。

死了人,事情就鬧大了。

周嶺和黃沔趕到的時候,周父已經被京兆府的人帶走了,周家鋪子上的夥子也被京兆府帶走了大半要對他們問話,剩下的則如鍋中螞蟻一般,不知所措的團團轉。

一看到周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窩蜂的圍上來唧唧喳喳的說個不停。

周嶺楞楞的,看著地上還未完全幹涸的血跡,只覺得天旋地轉。

黃沔將他身邊的夥計攔開,先讓他們平靜下來,又交代他們先把鋪子的門關了。

周嶺楞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接著趕緊往外走。黃沔連忙拉住他問道:“你去哪裏?”

“我去京兆府。”

“你就這樣直接上去,人家哪裏會理你。”

“我爹每年都孝敬京兆府的杜府丞不少銀子,我去見他,他會見我的。”

上京城是天子腳下,也是名門高官聚集之地,街上隨手一欄,可能都是某個高官的親眷。而這上京城裏的鋪子,隨手一間都可能與某個貴人扯上關系。而若無貴人的護佑,這上京城的鋪子也難以開下去。

周家一個毫無根基的人家,能把鋪子開在繁忙的金水橋邊的街市,一開就是十幾年,靠的就是每年花大量銀子到各處打點孝敬,買通門路,找到靠山。

而京兆府的杜府丞,便是周父每年的打點對象之一。

黃沔追上周嶺,對他道:“我陪你一起去。”

兩人去了京兆府,杜府丞出來見了他們,對他們算得上客氣。

聽完他們說的事情之後,撚著胡須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又對他們道:“這樣,你們先回去,我先去打聽一下究竟怎麽回事,明日再告訴你們。”

兩人千恩萬謝,周嶺將身上所有銀子都翻出來遞到杜府丞手裏:“還望杜府丞多看顧些我爹,這些銀子讓府衙的差大哥們買酒喝。”

杜府丞看不上這點銀子,推拒了回去:“賢侄,你看你這樣就見外了,你周家與我是同鄉,你父親與我也是稱兄道弟的兄弟,他的事我會上心的。”畢竟是他的財神爺之一。

又向周嶺保證,不會讓他爹在京兆府的獄裏受苦,周嶺二人這才肯打道回府,等候他這邊的消息。

周家裏,已經得到消息的周母和周棋早已哭成了淚人。

周嶺一邊安撫了母親和妹妹,一邊清點了一下家中的銀錢。他想的是不能只靠在杜府丞這一棵樹上吊死,其他能找的關系也要試著找一找看,實在不行,就用銀錢開路。

到了第二日,周嶺和黃沔又去了杜府丞那裏。

這一次杜府丞的態度卻與昨日的態度大不相同,開始甚至都沒有見他們,找了個理由不出來見客,只讓丫鬟一直給他們上茶。

若不是周嶺和黃沔一直呆在他府上不肯走,大有他不出來見他們,他們就在他杜府上過夜的態勢,杜府丞甚至不肯出來見他們。

見了他們,也是幾句“京兆府會秉公辦案的,周公子還是回去等消息吧”、“這件事我也插不上手,不是我不肯幫忙”的話敷衍他們,甚至連昨日的“賢侄”也沒有了。

黃沔見實在沒辦法,只好問對杜府丞道:“大人,我們也不為難您幫我們做什麽,就只求您句準話,按照京兆府往日的慣例,周伯父的事情最終會怎麽判?”

杜府丞瞇著眼睛看了他們一眼:“這可說不好,只看法醫屍檢的結果怎麽樣,要看這人本身有無病癥。若是這人本來就有病,又要看他的死因是病癥導致的,還是被推倒磕到腦袋死的。若是後者,又要看情節輕重,死者有無過錯。周掌櫃是動手的人,少則徒幾年,多則徒十幾年或幾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周嶺聽到後面臉上一片死灰。

杜府丞看他如此,有些不忍,於是提示他道:“周公子,你與其到我這邊來,不如想想看,你們周家最近有無得罪什麽貴人。”

黃沔轉頭看了看周嶺,卻見他只是閉了閉眼又睜開。

兩人從杜府出來後,又另外去了幾家能找上關系的府上,折騰了幾日,最終得到的都是與杜府丞一樣的答覆。

黃沔看著他這樣來來回回的折騰卻最終一無所獲,不說救出周父,甚至連想見上周父一面都難,嘆了口氣,不得不與周嶺道:“周師弟,或者我們可以去求求宋國公府。”

周嶺轉過頭來,睜大眼睛怒瞪著他。

黃沔道:“你我都很清楚,裏面的事情或許與宋國公世子有關。你便是躲避,也是躲避不了的,時間越久,周伯父在裏面只會受更多罪。”

周嶺沒有說話,頭也不回的回了家。

到了家中,周母和周棋迎了上來,問他:“怎麽樣?有沒有人肯出手幫忙,能見到人嗎?”

周嶺搖了搖頭。

周母於是便又捂著嘴巴哭了起來,她這幾日幾乎要把眼睛哭壞了。

周棋也是眼睛腫得不能看。

周棋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道:“哥,爹的事情,是不是和莊姐姐有關?”

周嶺連忙呵斥她道:“你在胡說什麽,她一個小姑娘能跟這有什麽關系。是不是有人跟你胡說了什麽?”

周棋嗚嗚的哭起來,道:“我沒有胡說,之前就總有人勸你放棄莊姐姐,我都聽到了。我聽說莊姐姐做事的國公府,他們府裏的世子爺看中了莊姐姐,是不肯讓莊姐姐另嫁他人的,你堅持要娶莊姐姐,肯定得罪他了……我也不是覺得莊姐姐和那人就有什麽,我也很喜歡莊姐姐,可是,爹一向與人為善,咱們家從來沒有得罪過人,除了這件事情我想不到是因為什麽。”

這些日子不是沒有人總是似有似無的將莊姐姐和那位世子爺的關系透漏給她,只是她看著哥哥為了莊姐姐這麽上進,一心盼著要娶莊姐姐,她也不想讓哥哥不開心,就沒有說。

“哥,莊姐姐雖好,但咱們家配不上她。你不如,不如放棄莊姐姐……然後求一求那府上的世子爺,讓他把咱爹放出來。”

“爹爹的事情與莊妹妹無關,我會想辦法把爹救出來的。”

周嶺的眼睛也濕潤了,只是如今家裏要靠他,他卻不敢哭出來。

之後幾日,周嶺越加早出晚歸的到處找關系、找門路,但均一無所獲。

直到某日,周母看著短短十幾日就形銷骨立的兒子,再想想尚在獄中不知結果如何的丈夫,抱著兒子哭著喊了一聲:“兒啊……”

周嶺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肩膀,安慰她道:“娘,我沒事。”

周母拿帕子捂了捂臉,最終還是忍不住也勸他:“兒啊,你放棄莊姑娘吧。娘知道你喜歡她,莊姑娘是個好姑娘,這些日子,我看到你因為她十分上進,心裏不知道多高興,也盼著她能進咱們家的門。但是,但是……就像你妹妹說的,咱們家配不上她。”

“你這些日子為了你爹的事情這樣辛苦,娘便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妹妹原本要說定了與華錦閣黃家大少爺的親事,那原本是極好的一門親事,但自從你說要娶莊姑娘之後,黃家對跟咱們結親的事情就不再熱絡了。那黃家原本也是國公府采買布料的賈商之一,她們家對國公府裏的事情肯定是最清楚的。我原本想,你如此喜歡莊姑娘,你妹妹跟黃家結不成就結不成吧,我們另尋一門好親事。但是,但是,我們卻不能讓你爹爹在獄中呆一輩子……”

周嶺聽著臉上淚流滿面,那些日子他只沈浸在與莊妹妹即將有的美好未來當中,對這些他都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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